彼得-克鲁泡特金，1842-1921 年

这位思想家仍然走在我们的前面，他的理想尚未真正实现。

作者：萨姆-本-迈尔博士

兼职教授

曼哈顿玛丽蒙特学院

"无政府主义是社会主义的一个方面（还有许多其他方面），我们中那些希望社会主义或某种类似形式的抵抗运动能够生存下去的人将不得不再次思考这个问题，这一次，我们不会再事先安排好冷嘲热讽了"。T.J. 克拉克，《告别一种理念》

2023年 12 月 9 日是俄国伟大的无政府主义者、社会学家、历史学家、动物学家、经济学家和哲学家彼得-克鲁泡特金（1842-1921 年）诞辰 180 周年纪念日。现在，我们应该缅怀、振兴并创造性地重建他的遗产。

有人可能会认为，一位 19 世纪的俄国无政府主义者不会有什么对当今世界有实际意义的话要说，他的政治哲学无论曾经有多大意义，都早已被超越。我敢大胆地提出另一种观点：我们不仅没有理由将克鲁泡特金局限于思想史--或者更糟糕的是，历史的垃圾桶--相反，这是一位仍然走在我们前面的思想家，一位其理想尚未真正实现的思想家。我们还没有赶上克鲁泡特金，但有迹象表明，更有利于接受他的思想的条件即将出现，也许有一天，我们甚至可以开始看到他的思想得到大规模的实施，从而彻底改变我们的社区，尤其是我们的工作场所。

克鲁泡特金对我们的重要性与日俱增，因为物质条件、后匮乏时代、技术进步，使我们有可能--毫无疑问，这是历史上第一次--真正实现他关于人类无拘无束的创造力的愿景。面包的征服》（1892 年）中有一章我想重点谈谈，因为它可能会让那些刚接触无政府-共产主义政治哲学的人感到惊讶。这一章的标题是 "奢侈的需要"，他的论点非常简单： "在面包有了保障之后，休闲才是最高目标"。无政府主义公社--或者今天有时被称为 "奢侈共产主义"--承认 "在生产物质生活所需的一切的同时，还必须努力满足人类心灵的一切表现"。

我们可以同意亚伦-巴斯塔尼的观点，他在《全自动奢侈共产主义》（2020 年）一书中指出："资本主义有一种将劳动自动化的趋势，将以前由人类完成的事情变成自动化的功能。认识到这一点，那么唯一乌托邦式的要求就是实现一切事物的完全自动化，并共同拥有被自动化的事物"。巴斯塔尼说的是，利用我们已经达到的后匮乏和自动化水平，最终迎来一个没有苦役、没有劳作、可以满足各种口味的社会。

鉴于我们所面临的多重危机（其总称是全球资本主义），我们应该如何回答列宁提出的著名问题："该怎么办？从克鲁泡特金的著作中至少可以得出三条基本原则，这些原则可以而且应该在战略上指导我们前进。首先是结束私有财产的暴政，这种暴政造成了当今世界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经济不平等。资本的集中造成了这样一种状况，即少数人拥有的财富超过了地球上数十亿人财富的总和。因此，正如伟大的法国哲学家阿兰-巴迪欧（Alain Badiou）所重申的那样，我们的首要原则必须是集体主义，反对资本专制： "私有财产和畸形的不平等并不是社会组织的必要条件"。

第二个原则是通过工人自我管理，或者更准确地说，通过经济学家理查德-沃尔夫（Richard Wolff）所说的 "工人自我指导的企业"--一句话，经济民主--来实现我们工作场所的民主化。非传统、非等级制企业的试验在很大程度上取得了成功。西班牙的蒙德里安公司（Mondrian Corporation）或许是最典型的例子，但还有许多其他公司。因此，我们已经过了自问这种非资本主义组织形式能否成功并具有竞争力的阶段。事实充分证明，它们确实可以。

我们工作场所的非资本主义重组无疑将改善工人的状况，而工人的状况在全世界都受到了攻击。在世界各国，工会领导人经常受到暴力威胁或被谋杀。事实上，国际工会联合会（International Trade Union Confederation）报告称，2019 年 "对工作场所权利的捍卫者使用了极端暴力，进行了大规模逮捕和拘留"。 不允许工人成立或加入工会的国家数量从2018年的92个增加到2019年的107个。2018年，53名工会成员被谋杀--52个国家的工人遭受人身暴力。在 72% 的国家中，工人只能有限制地诉诸司法，或者根本无法诉诸司法。 正如诺姆-乔姆斯基所言："各项政策旨在破坏工人阶级的组织，原因不仅在于工会为工人争取权利，还在于它们具有民主化的作用。在这些机构中，没有权力的人们可以聚在一起，相互支持，了解世界，尝试他们的想法，发起计划，而这是危险的。

第三，正如巴迪欧在特朗普当选两周后所说的那样，我们现在应该认识到，"没有必要建立一个以分离的武装力量为形式的国家"。与国家相对的自由联合原则是无政府主义长期以来一直倡导的原则。但我们在此需要明确的是：无政府主义通常被认为意味着反对所有政府或政府本身。事实上，这是对无政府主义错误的片面理解，当然也不代表对克鲁泡特金的细致入微的理解。

无政府共产主义反对国家，因为国家代表着少数人手中的中央集权、等级关系和阶级统治。但是，克鲁泡特金并不一定反对保留某些分权社区政府要素的社会状况。马丁-布伯强调了这一点： 克鲁泡特金的"'无政府状态'与普鲁东的一样，实际上是'无政府状态'；不是没有政府，而是没有统治"。

无政府主义方案的显著特点并不在于政府被排除在进程之外，没有任何有意义的贡献。其基本特征是自愿主义、反权威主义、政治权力下放、工人自我管理（经济民主），以及总体上倾向于自下而上地解决社会问题，而不是自上而下地强加解决办法。

克鲁泡特金是俄罗斯最优秀的思想家之一，也是最执着于理想的思想家之一，而我们正面临着完全丧失这些理想的危险。现在是抢救俄罗斯思想精华的最好时机，重申其普遍性、对专制主义的内在批判姿态以及通过暴力追求权力的自我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