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巴别塔:从科幻到现实的重重挑战
1895年,俄罗斯火箭之父康斯坦丁·齐奥尔科夫斯基,站在埃菲尔铁塔下,幻想着人类将来能够建造一座35,786公里的高塔,所有人和货物,都能像坐电梯一样,直达地球静止轨道。如今130年已经过去,人类依然没有放弃对太空电梯的追求。作为投入后探索太空成本最低的地空轨道运输设施,太空火箭长期被认为是人类未来摆脱地球引力束缚的终极答案。2024全球火箭发射次数265次,烧掉几百亿美元,却只能将2000吨左右的货物送上太空。然而,长期以来,对于太空电梯的探索,甚至连最初级的方案论证阶段都尚未进入,也就只有在科幻片中,我们才能一览太空电梯的便利和壮观。所以,限制太空电梯研发和建造的现实因素,究竟有哪些?为何人类能投入海量资源发展可控核聚变,建造超大型粒子对撞机,却始终很难在太空电梯中,走出实际性的一步?
太空电梯与一般的未来科技不同,除了技术上困难重重,工程建设难度、同样令人难以想象。中国高铁总长不过4.8万公里,但太空电梯为了确保能够实现空地平衡,所需的缆绳长度就必须超过地球同步轨道的3.6万公里,考虑到系统稳定性,太空电梯甚至还需要数万公里的缆绳外吊重物用于平衡,确保轨道处于绷直状态。而在行星尺度下,太空电梯缆绳,需要在尽可能轻的前提下,应对严峻的重力强度和离心力问题。
保守估计,太空电梯建造材料的基本强度,至少需要达到100吉帕。而目前普遍被用于建筑工程的钢筋,极限强度只有0.6吉帕。唯一候选材料,也就是碳纳米管,如果能实现无缺陷结构,理论强度能够达到200吉帕。但目前技术水平,远远造不出完美碳纳米管,现有碳纳米管强度水平,最高只能达到66吉帕,组装后强度甚至还会降低80%。
材料强度的现实差距,还只是一方面。大尺寸碳纳米管的制备,更是巨大挑战。清华大学的碳纳米管制备记录是50cm,大多数实验室的制备上限,甚至只有1cm。在可预见的2030年之前,毫不夸张地说集人类伟力,都很难造出一个可以实际用于太空电梯的大尺寸零部件。所以,相比可控核聚变和粒子对撞机,太空电梯从工程规划前期,就被当下科技材料强度和材料制备能力锁死。
就算具备材料强度和工业级制备能力,太空电梯为了确保运行效率,升降舱也得能够以高铁的速度来回运行。这就又引出两个问题,真空缺乏散热介质,太空高铁往复产生的热能,如何解决?以及在缺乏依托的情况下,如此长的距离,电量如何供应?太空高铁当然可以照着航天飞机的标准建造,太空电梯180公里往上,恐怕就需要开发新型的柔性金属或者柔性陶瓷材料,用于碳纳米管电缆表面散热。不过,以能够对抗2000度高温的工程用柔性陶瓷为例,其工业制备难题相比碳纳米管,可谓是半斤八两。至于超远距离的电力输送,我国作为业内权威国家,也只能实现5000公里的电力输送,相比至少3.6万公里的电梯需求,仍然相差甚远。不过,好消息是随着轨道的升高,地球引力对于升降舱的引力,将大幅减弱。也许通过特高压输电加长距离电磁弹射技术,升降舱在距离地球几百公里的距离上,就能获得足够的动能,在没有电力供应的情况下,也能抵达同步轨道。
事实上,太空电梯投入使用面临的真正难题,还是安全性。太空电梯属于典型的必须时刻保持极端平衡的造物,但在低地球轨道,各种太空垃圾和陨石碎片,多达30万块。适合太空轨道建造的赤道地区,也普遍存在各种极端天气。一旦整个系统发生重大事故,几万吨的太空电梯结构从高轨道坠落,造成的灾难丝毫不亚于小陨石撞击地球。就算通过部署激光武器,消灭潜在的太空危险,留有反太空坠落后手,随时准备消灭坠毁的太空电梯巨型结构。但如此巨大的人造物如果遭到恐怖袭击,也可能导致人类多年来的心血付之一炬。所以,太空电梯的建造,除了材料和技术难题,还需要解决政治和气候问题,比如实现全世界和解,但在零和博弈的丛林法则下,人类如今放下争端齐心合力探索太空,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可以说,太空电梯的发展困境,充分折射出文明升级的深层矛盾,即我们知道地球是摇篮,也能深刻意识到摇篮束缚成长,当资源枯竭、小行星威胁逼近时,分散风险是千年大计。不过,由于种种因素,我们始终没有决心,进行这番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伟业。不过,太空电梯也如同现代巴别塔,时刻警醒激励着我们,宇宙探索虽然没有捷径,但也没有绝路。从纳米实验室的碳纤维管到直达天际的缆绳,再到马斯克的可复用火箭,以及可控核聚变之后的核聚变引擎,人类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破解地球枷锁。或许未来某天,当我们站在太空电梯上俯视地球时,我们会想到在某一个时刻,人类齐心合力,向宇宙展示名为勇气的赞歌,以及人类永不磨灭,探索宇宙真谛的精神。
作者:纵览